本地著名漫畫家嚴以敬(阿虫)跟大家一樣,經歷人生的高低起伏,他的作品深入民心,由尖銳的政治題材到豁達的生活智慧,感染着這個城市的每個生命。
「成為漫畫家,其實是環境促成的。」阿虫回想道:「我中二便輟學做報童,由早上5時派報紙到11時。下班後便跑到兵頭花園(香港動植物公園的前身)畫畫風景,漸漸地萌生出興趣,從此四出欣賞畫展和閱讀藝術書籍。」數年後阿虫被應聘成為《天天日報》的美工,一次機緣巧合,頭版的國際新聞圖片不足,編輯選用了他的插圖,沒想到好評如潮,從此阿虫便開始了他的政治漫畫生涯。
「在1960至80年代,我一直用真名『嚴以敬』出版政治漫畫。」畫了20多年,阿虫都以諷刺時弊、一矢中的見稱,隨着年紀漸長,他對世事的體會不再一樣。「畫政治漫畫,對於是非黑白必須劃清界線,年少氣盛的我,總覺得自己是上帝,可以隨意批判誰對誰錯;但人越大,越清楚人生是怎樣的一回事,世上哪有絕對的錯對呢?想到這點,我再沒法畫出滿意的政治漫畫了。」抱持着對工作的一份責任心,阿虫沒有立即請辭,這邊廂繼續以滿足讀者的心態作畫,那邊廂卻不時借酒澆愁,心底裏的難受就只有自己最清楚。「最後,我和家人決定移民美國洛杉磯。」
收獲比付出更多
積蓄欠奉,英文只懂ABC,阿虫坦言當年移民的決定「任性又冒險」。「沒想到,老天再一次讓我絕處逢生。」飄洋越海,有什麼工作既是自己專長又較少用英文的呢?阿虫選擇了去造畫框及裱畫。焉知非福的是,雖然言語不通,但由於他又對美學異常認真和執著,反而令洋人客戶覺得他可靠。「生意慢慢就好起來了,生活也開始融入,甚至有位客戶主動替我補習英文。」生活穩定了,阿虫再次透過漫畫來表達感受。「有朋友看到後產生共鳴,我便將部分作品印刷出來。」就是此時,「嚴以敬」化身成「阿虫」:「當年我爸的朋友雕製了一個刻着『蛀米大蟲』字樣的圖章給他,我特別喜歡,於是便用了『阿虫』做筆名。」稱號變了,作風也變。「第一幅非以政治為題,而是一幅描繪自己的作品:一個掩嘴和尚,題字『不是沒有嘴巴,只是不想說話』。」
阿虫的漫畫反映出他的心態,至於作品是否滲透感染力,阿虫則認為:「漫畫的『漫』字,代表題材和表現形式自由自在,沒有框架;創作者從心所欲地表達自己,賞畫者也得代入其中,尋找自己最享受、最真我的感受。」隨着年紀漸長,阿虫對「形」和「意」的表達變得隨心爛漫。「我是一個好奇的人,生活充滿着『為什麼』;每當想到答案,我便隨心畫下。」不過,有時候道理是想到的,但自己卻未必能實踐到,讀者可會是先驅呢。「有次我在洛杉磯的茶餐廳進餐,有位侍應為我結了賬。我覺得很奇怪,一問之下發現原來他前一個月失戀了,傷心之下想過自殺,卻因為我一幅題為『情雖重,要瀟灑,拿得起,放得下』的作品想通了,從此也更積極樂觀。所以我一向都很感謝我的讀者,是他們的感悟,令我的畫作更添意義和影響力。」
隨緣一身輕
阿虫自認是個悲觀人,但他的畫作卻滿載正能量,何解?「所有事情都有兩面,負面反轉了就是正面,不開心反轉了就是開心!只要抱持這種想法,人生的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。」他舉例說:「有一次我已吃飽了,但菜還剩下幾口,想吃嫌飽,不吃浪費。掙扎之際我想到世上有不少饑荒,這樣一想,飽的感覺消失了,我也全心全意地吃完那幾口剩菜,所以那幾口菜反而最美味可口。這轉念的一刻,能令您本來嫌棄的東西變成享受,感覺十分奇妙,希望大家有機會也能試試。」
年屆81的阿虫完全沒有想過退休,現在的目標是做一位藝術家。「很多人說我是藝術家,其實我只是畫家。藝術家的生活是自由自在、沒有束縛的,他們不一定要作畫,他們可能透過不同途徑去表現藝術,但唯一的共通點,就是他們都超越理性,與環境融為一體,做每件事時都一心一意,不去想『應該』怎樣做,因為一去想『應該』怎樣做,便成了束縛。」阿虫笑道:「現在我正向這個目標進發,全心全意地生活,唱歌時專心唱歌,吃飯時專心吃飯──像這一刻做訪問,我也是全情投入地享受着。」
他已告別了自己的「阿虫」時期,創作嚴以敬的油畫。「畫『阿虫』必須顧及讀者是否理解,起碼得看看字有沒有寫錯;但畫自己的油畫,卻可以完全自我,從心出發。」這就是阿虫理想中從心樂享人生的告白,您的又如何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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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地著名漫畫家嚴以敬(阿虫)